共识经济学：从价值论到贸易战，从共识算法到共识经济

人类纷争、世界动荡、国际矛盾本质是共识的流失、撕裂和瓦解，社会文明、经济繁荣、公民幸福本质是共识的凝聚、达成和升华。

共识经济学，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未必是一门学科。但研究共识经济学，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一不小心就会被误认为诸如共享经济学、“货币就是共识”此类神棍论调。让我想谈论这一话题的缘由并非区块链，而是对于经济学史的研究。

经济学号称社会科学中的皇冠，却是一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科，几百年来门派立林、互不相让、争锋相对、好不热闹。经济学是一门显学，诞生于欧洲皇室家庭管理（理财），而后服务于统治者的经济管理。重商主义、重农主义、历史学派、古典政治经济学、新古典主义、边际学派、凯恩斯主义、新自由主义、奥地利学派、芝加哥学派都带有非常强的历史局限性和意识形态特征。解决当下经济问题，成为衡量经济学价值的唯一标尺。因此，几百年来，各门派经济学家在世界政治经济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穿梭于政府首脑、金融大佬与商贾巨子之间。

凯恩斯主义曾经在1929年大萧条后占据将近40年的主流地位，1970年代随着美国经济陷入滞胀，如当年古典政治经济学一样快速跌落神坛。而后，新自由主义登场，“华盛顿共识”一时风靡拉美东欧。出身于英国贵族家庭的凯恩斯本人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虽然没有受过正统的经济学教育，却极力在世界政治舞台上推销自己经济学主张。瑞典经济学家古斯塔夫·卡塞尔创造的购买力平价理论，在一战后各国汇率混乱时期获得追捧。但二战后怀特方案（凯恩斯方案未被采纳）提出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购买力平价理论因固定汇率失去用武之地。1970年代，世界各国恢复自由浮动汇率，购买力平价理论再次登上历史舞台。

作为一门显学，经济学经常被政治家充当了“夜壶”，而号称“纯经济学”的边际主义，在门格尔去世多年后才逐渐被人熟知。这一镜像反应了经济学在政治经济领域，达成共识的难度。但是，经济系统本身具有非常好的共识机制——市场共识，经济实现依靠市场交换，而交换的前提便是达成共识。市场机制基于非常好的正反馈，交易互换的结果是双方的效用都增大。

经济系统的产生是建立在共识的基础之上，这种共识的达成在平等、自由、公平、自愿的市场交易机制上完成，进而实现资源最优配置。这是我想探讨共识经济学的第二个原因。

第三点，便是贸易战。

工业经济经过几百年发展，在一国、区域内，自由贸易已经成为常态。但是，在全球范围内，国际市场共识的达成遭遇种种阻碍，甚至发展到撕裂的程度。美国对中国发动贸易战，并不是掉进了“修昔底德陷阱”，也不是美国反全球化，更不是故意针对中国开战。而是，在当今全球化秩序中，经济全球化与美国国家制度及利益形成矛盾，进一步讲就是，美国政治民主化与全球经济自由化特别是金融全球化构成了矛盾。美国在全球贸易中，大量购入廉价商品的同时，大量吸纳美元在全球就进行投资，这个过程中，美国中产阶级特别是制造业工人利益受损，而华尔街金融巨头在金融全球化中获利颇丰。美国需要通过民主政治的手段，选举一个总统改变这种格局，改变当前这种全球化秩序，而作为美国最大的贸易国——中国就成了美国的靶心。

当今全球经济矛盾，本质上是经济全球化特别是金融全球化与国家制度之间的矛盾——国家制度阻碍国际市场共识达成，大大增加了国际交易成本。简单理解是，国家制度以疆域、公民国籍为基础，建立法定货币主权、税收主权以及各种管辖权。经济全球化，特别是近半个世纪的商品贸易全球化，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国家制度之下的主权限制，更多的国家开发一些自主权，包括降低关税、开放离岸港口等，融入经济全球化大潮。然而，国家制度本质上是维护本国利益，经济全球化并不是绝对的双赢，或者绝对对本国发展有利，那么经济全球化特别是近十几年的金融全球化，给国家体制带来严峻的挑战。

第四点，是区块链。

言区块链，必言共识。于是，有很多关于共识的神棍言论，比如货币就是共识，只要有共识就能发币。其实，这些都是夸大区块链的共识算法。中本聪在比特币白皮书中阐述的POW共识算法，并非“共同的认识、意识”这么含糊而庞大，而是一个狭义的技术概念，共识算法是如何维持区块链账本的一致性。

这里，本人比较认同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梅森学者邹传伟博士对区块链关于“共识”的认识。他将共识算法理解为“确保分布式账本在不同网络节点上的备份的文本是一致的”，进而从算法共识扩展到决策共识、市场共识。

决策共识，指群体成员发展并同意某一个对群体最有利的决策。决策共识常见于政治活动和公司治理中。比特币社区关于“扩容”的讨论、以太坊社区在DAO项目被攻击后关于分叉的讨论，就可以在决策共识的框架下理解。决策共识的要件包括：1.不同的利益群体；2.一定的治理结构和议事规则；3.相互冲突的利益或意见之间的调和折衷；4.对成员有普遍约束的群体决策。决策共识是分布式自治组织中最核心的经济学问题之一。实际上，EOS的超级节点是一种决策共识机制。其次是市场共识。市场共识体现在市场交易形成的均衡价格中。区块链内资产参与交易时就涉及市场共识。

决策共识和市场共识都不是区块链独有的，也不是区块链社区中创造的。决策共识是人类社会聚族而居的共存机制，几万年来不断演变。市场共识来自市场机制自发的，产生于均衡价格，是“上帝恩赐人类的礼物”。

我们回过头来看，共识经济学涉及范围非常广，可以概括为：

核心问题：经济全球化与国家制度之间的矛盾——难以达成共识 理论局限：经济学历史和国家局限性难以解决全球化矛盾——超越性的经济学理论创新 科学依据：市场机制是经济成本最低的共识机制——以市场共识为核心 技术支撑：区块链+人工智能——提供信任技术方案

所以，本人提出的共识经济学：基于当前全球经济主要矛盾——经济全球化与国家制度之间的矛盾，以市场共识为核心，依托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带来全新解决方案，在前人具有历史和国家局限性的经济学基础上，具有超越性的经济学理论创新。

共识经济学具有时代意义，但是构建起来并非容易，超出本人能力所及。这里，本人提出一些思路：

过去具有局限性的经济学理论，无法解决当前全球经济主要矛盾。我们从先进技术和经济本质，一个向前，一个向内，两个方向寻找答案。下面以当前货币问题为例。

金融全球化关系国家命脉，其中货币国际化和资本自由流通成为了核心。当今世界金融，一国一法币的货币格局，与金融全球化构成尖锐的矛盾。任何一国都希望本国法币国际化，实现国际贸易结算和储备，进而向全世界收取铸币税，就如当今的美元。但是又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币，具备足够的国家信用来支撑这个庞大的世界经济体系。强如美元当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各国主要货币与美元挂钩，最终美元的信用还是无法承受世界经济体系之重，最终崩溃。另外一个就是，资本自由流通，货币主权、资本自由流通、固定汇率构成三元悖论，为什么会形成三元悖论，本质上是货币全球化与国家利益构成矛盾。

全球化与国家制度设计这种矛盾似乎到无解的地步。要解开这个矛盾，必须打破现有的国家法币体系，形成全球资本自由流通。蒙代尔在欧洲做了统一货币的试验，欧元统一欧洲各国货币，然而这种货币一体化依然与国家制度构成尖锐矛盾，意大利、希腊等落后经济体无法跟上欧元节奏，最终拖垮了本国经济，引发债务危机。

根本上，经济全球化、贸易全球化、金融全球化，需要一个全球自由流通的货币体系做支撑。而比特币给了一种全新的解决方案，一个无疆域限制、无国家授权的货币体系，一个全球化资本自由流通的网络。这个解决方案，当然不会是比特币，但是却给世界一种全新的启示，这种其实就是打破国家制度限制，实现货币与资本的全球自由流通，形成国际性市场共识，才能化解当今全球经济困局。实际上，早在18、19世纪红海范围以及英法意比殖民地广泛流通的玛丽亚·特丽萨银币，就是一种脱离国家背书的实现跨国流通的自由货币典范。而比特币更进一步，将货币至于私人网络及账户之中。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已经从原来简单的贸易全球化发展到金融全球化，金融全球化涉及到的国际货币结算、国际金融资本投资、国际产业资本投资以及经常账户、资本账户，与以疆域、国籍为基础的国家制度设计构成矛盾。比特币给世人的启发是，提供一种全球性的自由货币以及资本流通网络，来适应经济全球化的发展。

事实上，美国总统特朗普试图重新构建一个美国利益最大化的全球化经济格局，正在与欧盟商讨建立“零关税、零补贴、零壁垒”全新贸易秩序，也在推动世界贸易组织修改规则，主要针对的是国家间知识产权剽窃、贸易补贴、国有企业等。虽然特朗普为美国利益而重新构建全球化规则，但也间接地在践行共识经济，降低国家经济干预及国家经济保护，推动一种更加自由、更加低成本的全球化贸易。而比特币则从全球性货币角度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基于区块链技术实现货币全球自由流通，为解决当前全球贸易最为核心的矛盾——世界货币提供新的思路。

共识经济学的核心理论需要超越历史和国家局限，具有国际性和单纯性，以市场机制和经济制度为基础，抓住经济增长和经济规律两大主线，在前人基础上发展价值理论、供求理论、边际理论、博弈理论、货币理论、制度理论、分配理论和经济发展理论。

主要研究方向：

一、国家制度如何制约经济全球化、金融全球化发展？ 二、竞争性货币能否成为金融全球化解决方案？ 三、价值理论误区是否导致货币、宏观经济理论及政策失策？ 四、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是否对现有金融体系构成冲击？ 五、技术支持下的制度创新如何降低交易成本？

以上抛砖引玉，与各位共商榷！